驼铃声声,回荡在古道上空,仿佛诉说着千年的传奇。汉代张骞凿空西域,拓展了连接东西方的丝绸之路,为中国与外部世界的沟通与交流搭起了一座桥梁。
▲莫高窟第323窟壁画初唐《张骞出使西域图》。(图片来源:赵冬梅:《法度与人心:帝制时期人与制度的互动》,中信出版集团,2021年)
在波澜壮阔的时代洪流中,一位勇者踏上了未知的探索之旅。玄奘,于贞观三年(公元629年),自繁华的长安启程,迈向遥远的天竺。他跋涉五万余里,历十七载春秋。初至那烂陀寺,他虚心向戒贤大师求学,而后游历天竺四方,与各地智者交锋论道,名震五天竺。贞观十九年(公元645年)正月,他携带满载的经卷,荣耀归返长安。随后十九年,他呕心沥血,将智慧之火燃烧在经文的翻译之上,共译出七十五部经、论,达一千三百余卷,创立了“法相宗”,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思想遗产。
▲西安大雁塔前的玄奘法师像。(图片来源:视觉中国)
尤为珍贵的是,玄奘的西行传奇,经其口述,由弟子辩机执笔记录,凝聚成传世之作《大唐西域记》。泱泱十二卷的《大唐西域记》详细记载了玄奘西行求学取经的亲身经历。《大唐西域记》所记载的内容丰富详实,从幅员大小、都城规模,到地理形势、城邑关防,再到交通道路、风土习俗,乃至物产气候、语言文字、文化政治以及宗教信仰,展现了西域诸地的多样性与独特魅力。
▲玄奘西行与回国路线图(图片来源:荣新江等:《唐:中国历史的黄金时代》,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,2021年)
独特风貌之
《大唐西域记》中的新疆
从昔日的高昌城向西行进,《大唐西域记》中首先提及的便是阿耆尼国,“阿耆尼”意为“分界之国”,也有“火焰”(梵语)之意。旧名“焉耆”,现今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焉耆回族自治县。“焉耆山头暮烟紫,牛羊声断行人止;平沙风急卷寒蓬,天似穹庐月如水”,诗人陆游的《焉耆行》,为我们打开了一幅神秘、宁静、壮美的西域画卷。
之后,向西南行走二百多里,翻过库鲁克山,渡过波光粼粼的孔雀河与克孜尔河,在平原向西跋涉七百多里,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屈支国。屈支国,旧称“龟兹”,在今日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克苏地区库车市。这里曾是东晋十六国时期后秦高僧、中国汉传佛教四大佛经翻译家之一的鸠摩罗什的故乡,佛教一度兴盛。可以想象,当玄奘法师踏入这片佛教圣地时,内心的激动与敬仰定是难以言喻。
▲新疆库车:克孜尔尕哈烽燧。(图片来源:视觉中国)
玄奘法师曾在屈支国停留两个多月,期间登座讲经60天。书中记载了大龙池和金花王的传奇故事、阿奢理贰(梵文“奇特”之意)伽蓝去势的传说,介绍了昭怙厘二伽蓝,并描绘了当时举国上下听法行像仪式的庄重场景。
继续西行,玄奘历经六百余里的跋涉,走过天山南麓起伏的山路,穿越一小片沙漠的荒凉与苍茫,到达跋禄迦国,此地汉代称“姑墨”,现今属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克苏地区。
▲新疆阿克苏:冬季独库公路。(图片来源:视觉中国)
渡过阿克苏河,一路向西北行进三百余里,穿过大沙碛,到达了葱岭(今帕米尔高原)北隅。在那里,玄奘一行蹚过刺骨的冰河,随后在凌山(今天山穆苏尔岭)上经历了七天四百余里崎岖山路的艰苦跋涉,才得以走出这片艰险之地,但一行队伍中“冻死者十有三四,牛马逾甚”。凌山,如今是中国和吉尔吉斯斯坦之间的边界,其险峻依旧,难以轻易逾越。
越过凌山,玄奘在新疆的西行路线就结束了,然而对于玄奘来说,这仅仅是其漫长西行之路的一小部分。他誓愿西行求法,在“宁可就西而死,岂归东而生”的坚定信念的支撑之下,毅然决然地踏上了继续西行求法的征途。
在历经重重困难与挑战,完成他的西行求法后,贞观十七年(公元643年),在离开大唐14年后,玄奘正式东归返回大唐。
玄奘取经东归,走的是瓦罕走廊这条古道。这里连接着西域通向中亚、南亚各国的道路,地理位置十分重要。而玄奘到达新疆的第一站则是朅盘陁国,汉时称“蒲立国”,现今是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。朅盘陁国国王自称是至那提婆瞿呾罗,玄奘法师将其译为“汉日天种”。玄奘在塔县的石头城停留22天,为这里的百姓讲经说法。接下来经塔莎古道到达乌铩国,位于现今的喀什莎车县。书中记载了罗汉出定神变的传说。第三站是佉沙国,从汉至唐称“疏勒国”,现今属喀什地区。第四站是斫句迦国,古时被称为“沮渠”,现今位于喀什叶城县。遥眺南部山崖,龛室和石洞像旗帜一样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岩石间,传说罗汉能御风远游,曾在此地停留,罗汉寂灭后,百姓建塔以作纪念。最后,法师归途的第五站是瞿萨旦那国,旧称“于阗”,即现在的和田地区。
▲新疆和田地区大漠胡杨景色。(图片来源:视觉中国)
独特交汇之
《大唐西域记》与丝绸之路文明
玄奘法师在于阗等了七八个月,在得到唐太宗的敕令后,兼程返回长安。
在古代,我国与西方的重要商道“丝绸之路”宛如一条璀璨的光带,穿越新疆南部塔里木盆地的南北两条大道,连接着东西方的文明。
玄奘法师东归因重诺守信不肯走海路而坚持陆路返回,又因世事无常受诺人逝去无奈转到西域南道东归,然而,正是这命运的巧妙安排,让法师在“丝绸之路”南北路都留下了宝贵的足迹和见闻。
这些记载如同一座跨越时空的桥梁,不仅串联起了如今新疆南疆塔里木盆地周边绿洲的辉煌历史,更将东西方交流与融合紧密串联,成为了人类文明的瑰宝。
▲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。(图片来源:视觉中国)
独特际遇之唐代
《大唐西域记》残卷
1981年8月初,在吐鲁番地区鄯善县吐峪沟千佛洞出土了一件珍贵的《大唐西域记》残卷。据学者考证,可能为玄奘赠与西安都护、西州刺史鞠智湛的礼物,约在永徽三年(公元652年)初由麴智湛从长安带回。
《大唐西域记》成书于贞观二十年(公元646年),若此年代推定不误,该写本应该是《大唐西域记》脱稿后五年内,在玄奘主持下所完成的最早的一批写本的残叶,是现存最古的本子,在书籍的流传史上意义重大,文物和史料价值很高。现藏于吐鲁番地区博物馆的唐代《大唐西域记》残卷,就是与新疆独特际遇的生动见证。这件文物的出土,说明《大唐西域记》在唐代就已经远播至新疆地区。
▲唐写本《大唐西域记》残卷。(图片来源:柳洪亮:《新出吐鲁番文书及其研究》,乌鲁木齐:新疆人民出版社,1997年)
玄奘独特的精神力量
一千多年前的玄奘法师,为求取真经,历尽艰辛,穿越沙漠戈壁,翻越雪山高原,最终成功抵达印度。他的坚韧和毅力,成为后人传颂的佳话。
▲甘肃省酒泉市瓜州县东千佛洞榆林窟第3窟壁画上的玄奘取经图,西夏中晚期。(图片来源:刘刚、李冬君:《文化的江山07:追求思想共和的时代》,北京:中信出版集团,2021年)
值得一提的是,《大唐西域记》与玄奘法师去世后弟子作的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》这两部作品为后世文学作品《西游记》提供了重要素材和灵感,对中国文学具有重要影响。
玄奘法师西行万里,载誉归来,轰动一时,一些神奇传说也随之产生,这是《西游记》故事的源头;取经题材文学化始于宋朝十七节的《大唐三藏取经诗话》;元末明初出现相当成熟的作品《西游记杂剧》《西游记平话》;明代万历二十年(1592年),我们今天所熟悉的百回本《西游记》终于问世。而《大唐西域记》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出人们的视野,反而从历史记录到文学作品再到影视作品的演变过程中,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,以一种独特的方式与我们紧密相连。
总之,《大唐西域记》在新疆是一种既深刻又独特的际遇。新疆作为连接东西方的交通枢纽,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。这种独特的历史地理和地缘政治背景,为《大唐西域记》提供了深厚的土壤。对于唐王朝而言,新疆的稳定与发展至关重要,它不仅是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,更是王朝边疆安全的屏障。因此,了解新疆的历史地理、地缘政治以及宗教信仰情况,对于唐王朝制定正确的边疆政策、维护国家统一具有重要意义。
新疆历来是多元文化荟萃、多种宗教并存的地区。而时至今日,这段历史依然对我们有着深远的影响,让我们更加珍惜今天的和平与稳定,更加深刻地认识到维护民族团结、国家统一的重要性。不仅如此,《大唐西域记》所描绘的新疆,还为世界打开了一扇了解中国的窗口。通过这段历史,世界可以更好地了解中国的多元文化和深厚的历史底蕴,从而增进不同文化之间的相互理解与尊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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